《風道下的王國》第四章 屋頂王國 — 統治的黃昏
- 琪編
- 12月3日
- 讀畢需時 3 分鐘
夜風從電線間滑過，帶著溫熱的氣味。
城市在白天屬於人類，而夜晚，暫時屬於牠們。
自那場械鬥後，
每一棟樓頂都掛著細細的電線與紙條，
風吹動時，紙條會顫抖出不同節奏的聲音，
這是只有屋頂鼠才懂的通訊—風道網。
為了確保灰羽族群掌控了整座城市的至高處——
從電線桿、屋樑、招牌看板與簷縫，
每一道風都必須經過她們的耳朵才能傳遞。
而但這看似聰明的政策，卻讓新的秩序誕生。
一、風的帝國
屋頂鼠的〝風道議會〞，
是由最年長、最聰明的十隻屋頂鼠組成的長老會，
負責分配糧食、決定行動時間、甚至裁定懲罰。
灰羽坐在城中最高的看板上，俯瞰她的國度。
她心裡知道，秩序能延續和平。
可是，和平的代價，是自由。
她與風道議會下令禁止低階鼠隨意取食，
規定每晚行動前必須申請〝風路〞。
她以為自己在建立文明，
卻沒察覺，文明正長出冷漠的刺。
二、貴族與底層
在屋簷的陰影下，一些年輕鼠開始竊竊私語。
他們覺得灰羽太冷、太像人類。
「我們曾經在夜裡奔跑，現在要填表、還要排隊。」
「我們變成了祂們那樣。」
這些不滿的人，被稱為〝落瓦派〞。
他們時常潛回地面，與溝鼠交易食物與情報，
換取所謂的〝真自由〞。
然而溝鼠並不相信和平。
泥爪的族群雖退守地底，卻在暗中壯大。
他們利用落瓦派的情報，
漸漸地掌握屋頂鼠的活動路線和滲透議會決策。
有一天，一條運糧風道被破壞了。
數十隻屋頂鼠受困地面，哪裡有人類的光照著，有的還因此落入了陷阱。
議會震怒，灰羽則懷疑內部有人叛變。
三、灰羽與鏡中影
深夜，灰羽走到燈箱旁。
那燈箱可以當鏡面使用，她常用它觀察自己。
鏡中的她瘦削、眼神冰冷。
她忽然問自己：「我變成了什麼？」
鏡外的城市燈火閃爍，她看見倒影裡的世界：
人類正在吃飯、談笑、喝酒、看戲。
她明白，那才是真正的主宰者。
而她——只是在模仿祂們。
她抬頭望天，月光落在毛上，像薄薄的銀粉。
她想起很久以前，在戰前的時光——
她和泥爪，曾在同一條排水管邊共食一塊麵包。
那是他們還不知道階級為何物的年代。
四、內部分裂
屋頂鼠的社群雖越來越龐大，連結卻越來越脆弱。
高處的屋頂鼠吃飽、毛光亮；低處的溝鼠鼠飢餓、常被驅逐。
在高處他們常討論：
「我們不是鼠，是風的主宰。」
「錯，我們只是一群自視甚高又怕髒的老鼠。」
「不，我們該想辦法消滅泥爪…。」
這樣的爭執在每一座屋簷下蔓延。
灰羽開始懷疑自己建立的王國。
她嘗試改革，命令開放部分糧倉給其他鼠族，
但那舉動被議會視為軟弱。
「妳的仁慈會讓我們滅亡。」一位長老冷冷地說。
灰羽沉默，她知道這話沒錯。
文明與殘酷，原來是同一枚硬幣的兩面。
五、黑暗的預兆
某個夜晚，天空起了風。
風裡混著奇怪的味道——濕泥與鐵鏽。
灰羽聞得出來，那是溝鼠的氣息。
她站在看板上，聽見地面深處傳來微弱的回音：
那不是雨聲，而是地底在呼吸。
她喃喃說道：「他們來了。」
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既是不安，抑是無法逃避的宿命。
那晚，風道網的一角被摧毀。
灰羽趕到現場，只看見地上留下兩個氣味：
一個屬於溝鼠；另一個則來自同族的屋頂鼠。
她忽然意識到，
戰爭從來不只是為了食物。
它在於誰能定義〝活著的方式〞。
而她的王國，或許正迎來最璀璨，也最黑暗的黃昏。
「文明誕生於恐懼，滅亡於傲慢。屋頂的光越亮，陰溝的黑就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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