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道下的王國》第二章 城市的興起 — 陽光與陰溝的界線

第二章 城市的興起 — 陽光與陰溝的界線

白天的街道總是吵鬧。

人類的鐵獸在街上奔馳，輪胎捲起灰塵與早市的喧嘩；餐館的氣味隨風飄散，混著糖、鹽與垃圾的香。對人類而言，這是繁榮的氣息。

但對鼠族而言，那是命運的開端。

一、牆下的陰影

溝鼠族的王—泥爪，坐在一根破裂的水管上，凝視著上方的排水孔。

那孔隙透進微弱的光，光裡有飄散的麵糊粉與油炸味。

他舔了舔牙縫裡的鐵鏽味，低聲說：「那是屬於我們的糧。」

他的族群數量暴增，因為城市越建越大，廢棄物也越來越多。

下水道成為新的地下河，而牠們成了河的主宰。

但在有限資源下隨之而來的，便是飢餓與爭奪。

泥爪是這裡的強權。

弱者在下水道裡會被咬死，而強者卻能爬得更深，霸佔所有最靠近人類廚房的各個出入口。

「這城是人類的沒錯，但氣味屬於我們。」

這回他派出〝氣味隊〞沿著水管探索上層世界。

那是他第一次對天空發出宣戰的訊號。

二、屋簷上的文明

在屋頂另一側，灰羽靜靜俯視這座喧囂的城市。

她的族人正穿梭於屋脊與電線之間，動作如同訓練過的影子。

他們不吃腐敗的食物，只取最新鮮的麵包屑與乾果。

對屋頂鼠而言，清潔與智慧才是尊嚴。

她建立了〝風道制度〞—— 根據每晚的聲波與風向分配奪食路線，

哪家餐廳先偷、哪座倉庫得避開陷阱，

這裡的每一步，都經過計算。

她知道底層正在崛起，也知道溝鼠遲早會有一天從水溝爬上來。

所以她選擇在屋頂建造高層秩序，一個以知識為力量的國度。

「記住，」她對年輕的子鼠們說，

「我們不與污水為伍，也不與無知者為敵。真正的勝利，是讓敵人永遠找不到我們。」

三、月光下的田野

而在城市邊緣，月鼠族還在稻梗間生活。

他們看著遠方的燈光越來越亮，

那光讓夜空變得模糊，讓月亮黯淡。

長老說：「那不是星火，那是人類在點燃土地。」

年輕的月鼠聽不懂，只知道從前有蟋蟀聲的地方，如今多了一條條黑色的馬路，熱而乾。

田裡的水變少，泥地變硬，草叢裡多了塑膠、油布與鐵絲網。

他們開始在夜裡聽見一些不熟悉的聲音——不是貓，也不是人類，而是來自城市中另一族群的腳步。

四、邊界之雨

那天夜裡，下了場豪大雨。

雨水沿著排水道湧入田野，又因水勢太強，衝破了彼此的圍欄。

一群溝鼠隨著洪水被沖進農田。

泥爪親自領軍，踩著濕滑的田梗，踏入了月鼠的世界。

鄉野間靜得出奇，空氣裡滿是稻草與腐泥的味道。

只見泥爪咆哮著：「這片泥地——以後歸我們！」

體型嬌小的月鼠嚇得躲進那些尚未被佔領的水渠。

而在遠方屋簷閃過的灰影—灰羽，

早已經察覺異常，

她知道城市的水位改變，也知道洪水會帶來更多飢餓的族群。

她在屋頂記錄下這一夜，並命名它—— 邊界之雨。

那是鼠國歷史上，第一次族群交錯的夜晚。

五、黎明的代價

雨停後，月鼠族的家園被摧毀，

稻穀被沖走、草叢被壓斷。

他們試圖回到原本的水渠，卻發現水變得混濁、還帶著城市的油味。

灰羽帶著她的偵察鼠來到田邊，

她看見一隻小月鼠蜷縮在稻梗下，眼神怯怯。

灰羽低聲說：「妳不屬於這裡了，小家夥。」

那一刻，三族的命運第一次相連：

溝鼠面對新邊界的震撼，屋頂鼠看見了文明的裂縫，而月鼠——則是失去了土地。

黎明時，整座城市被陽光照亮，

人類開窗、灑水、餵貓；

他們卻不知道，昨夜的颱風夜裡，三個族群的命運已被改寫。

「當資源與疆界被打破了規則，戰爭就是產物。」

第二章 城市的興起 — 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