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道下的王國》序章・鼠國的黎明 — 三族並起

《風道下的王國》序章・鼠國的黎明

〈序章・鼠國的黎明〉 — 三族並起

在夜幕未降的黃昏裡，整座島正呼吸著兩種氣味——海鹽與潮濕的泥。

那是人類築牆以前的年代，城市還只是散落的燈火，土地寬廣，風能從稻田一路吹進屋簷下。

在這片島嶼上，有三個族群悄然誕生。牠們不屬於人類，卻在人的縫隙間繁衍、生存、爭奪。

一、溝鼠：從黑水裡崛起的軍團

最早出現的，是住在水溝底的鼠。

牠們生於污水，長於陰影，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微光，像被時間磨亮的石頭。

溝鼠族信奉力量，他們相信唯有咬得贏、活得久的，才配擁有明天。

牠們的王，名叫「泥爪」。

泥爪在一場暴雨後誕生，那夜水溝暴漲，淹沒了整片倉庫區。

牠從水裡爬上岸，咬死三隻比牠大的同胞，佔據一口鐵桶，成了第一位水道之王。

從此，溝鼠的領地隨著下水道延伸。

牠們修築通道，建立氣味訊號的網絡，透過排水孔聽見人類世界的聲音。

而每當城市丟棄廚餘與腐敗的食物，牠們便視之為天賜的祭品。

黑水是牠們的河，垃圾是牠們的糧；他們在廢棄中找到秩序。

二、屋頂鼠：高處的影子

與溝鼠相反，屋頂鼠從不讓腳踩進污泥。

牠們生於屋簷與電線之間，擅長攀爬、跳躍與偷聽。

對牠們來說，夜風是道路，瓦片是疆界。

帶領牠們的，是名叫「灰羽」的雌鼠。

牠的眼神冷靜、耳尖如弓，總能在第一時間聽出陷阱的聲音。

灰羽率領她的同伴，穿過市場的屋頂、學校的鐘聲，潛入人類的糧倉。

他們不需要打鬥——只要聰明地避開陷阱、記住每一道氣味，就能永遠活下去。

屋頂鼠信奉智慧與秩序。

牠們彼此交換情報，制定巡查路線、規範進食時間。

他們自視為〝鼠族中的文明者〞，常用嘲諷的語氣談論溝鼠的粗暴與野蠻。

但在高處俯瞰時，牠們仍然會看著那些在污水中掙扎的同族，陷入短暫的沉默。

三、月鼠：土地的子民

而在城市之外，月光照耀的田野上，還有另一族。

牠們體型小、毛色淡，奔跑於稻梗與草叢之間。

人們稱牠們為「月鼠」，因為牠們總在月圓之夜出來活動，行跡輕盈、幾乎無聲。

月鼠不懂權力，也不談疆界。

他們與青蛙共享溝渠，與麻雀分享稻穗。

在他們的世界裡，風與泥是語言，月光是信號。

他們信奉一種古老的規律：只取所需，只活當下。

牠們的長老說：「我們不是鼠，我們是土地的影子。」

這句話後來成為他們族群最後的信仰。

四、黎明將至

當城市的燈一盞盞亮起，三個族群都在各自的領土忙碌：

溝鼠在污水管裡傳遞食物；

屋頂鼠在天花板上偵查新築的陷阱；

月鼠在田野裡收集散落的稻穀。

誰也不知道，這樣的平衡能維持多久。

因為隨著城市擴張，水溝變深、屋頂變密、田地變少——

鼠族的世界，正被迫彼此靠近。

風從海邊吹來，帶著鹽與機油的味道。

灰羽抬頭望向遠方，泥爪在下水道裡發出低吼，而一隻年輕的月鼠在稻梗間靜靜竊聽。

三條命運的線，第一次在同一個夜晚交錯。

「那一夜之後，鼠國不再平靜。」